第2节
据说,刘渊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匈奴贵族子弟。司马腾对这个情况早已经了如指掌。当然,按照以往的惯例,刘渊不平凡的出生经历,预示着他日后必然成功。但司马腾并不觉得刘渊有啥的了不起。
早在司马腾进攻刘渊之前,就听说了这样一个神话故事:刘渊出生前就有祥瑞出现。刘渊母亲呼延氏去龙门求子,忽然有一条长着两角的大鱼,跃鳞炫髻进了龙门祭所,停留良久。这条大鱼还与呼延氏对视片刻,方才离去。于是,呼延氏晚上回家做梦,梦见有鱼变成了人。十三个月后,刘渊出生。
司马腾觉得这个荒诞不经的传说可能是后来刘渊自己编的,为了制造舆论宣传进行合理愚民,配合这次的造反。司马腾觉得刘渊在洛阳时还像个忠君报国的义士,但现在看来刘渊一直是夹着尾巴的恶狼,直到现在总算是蛟龙入海,原形毕露。
既然他的父亲是曹操所封的匈奴左部帅刘豹,自然有一些不凡之处吧。但以往司马腾一说起这些来,总要对刘渊表示出自己的不屑一顾来。
现在,刘渊射出的利箭最具说服力。在所骑马匹应声倒地之后,司马腾也栽倒在地上。他的头盔飞落。头盔没了,只好抱头鼠窜。
刘渊挥舞着绑着红缨的长枪,率先向司马腾追去。匈奴骑兵随着刘渊一路杀了过去。司马腾早已乱了分寸,急忙往自己的队伍方阵中没命地跑去。司马腾还未跑远,就一头栽倒在路边的水沟里了。刘渊的长枪一挑,就把司马腾屁股处的裤子豁开了一条口子。司马腾连滚带爬,顾头不顾腚地终于跑回到自己的队伍里了。
“快点啊,把所有大盾牌举起来,给我挡住长枪!”
官军们看到主帅司马腾如此的狼狈相,也都各怀心思,早已慌张万分。加之,刘渊率领的铁骑已经排山倒海地压来,所有人的心理防线都瞬间崩溃了。司马腾先让亲兵用大盾牌给他抵挡一阵子,而自己赶紧夺路而逃了。
司马腾没有想到刘渊如此强悍,竟然能够穷追不舍。幸亏,司马腾的部将聂玄敢于在危急关头横刀立马,否则司马腾怕是连逃命也来不及了。
刘渊的匈奴铁骑不久就追到了大陵县,也就是今日的文水。迎战的是聂玄。根据史料来看,聂玄的战车,是那种不用战马拉的战车。聂玄列阵用的车,都用辎重车来做,用牛拉。刘渊根本不把老牛拉破车的聂玄放在眼里。聂玄迎战刘渊摆开了战车却月阵。
却月阵是利用河向内的弯道,使战阵只有一个弯月面受敌,敌兵向前冲得越近,受到的射杀就越密集。聂玄曾经当过步骑军的将领,还做过车骑参军事。这一战,用的车已不是车骑军的车,而是步骑军拉辎重的车。刘渊熟悉这种战法,如果聂玄用的是专业车兵,那么就会使用连弩车、偏箱车、冲车这一类的专用车,每车最多载五人。现在聂玄的每辆车上载了二十人之多,兵器都是临时搬上车的弩,显然是很大的辎重车,不是车兵专用车。
刘渊一眼就看出官军步兵全站在车上是要干什么。等到他们列阵完毕,刘渊已经做好了准备。由于,聂玄不是用的车兵连弩车,所以射箭就没有刘渊这边的匈奴骑兵利索。当刘渊逼近时,聂玄只能把折断的槊,排在车上,用大锤击打断槊使之射出。这种对射,也就持续了几分钟。聂玄无法挽救败局。
立马阵前,刘渊发现这个比聪儿要大几岁的年轻将军聂玄脸上有一种极为深沉的老练和复杂的阴郁。刘渊发现小溜子抬起的弓箭眼看就要射出去,就先拦住了。
刘渊觉得司马腾手下有这样的忠勇之士,为他的溃败挽回了一点面子。刘渊手里的那把祖传宝剑寒光闪闪,他对聂玄说:“你这些老牛拉破车,有用吗?你阻挡不住我们的冲杀,不如见好就收,投降吧!”
聂玄说:“士为知己者死,你应该知道司马腾对下官的恩德。下官宁愿与你战死在这里。”
刘渊一向对不怕死的年轻人有一种暗暗的欣赏。聂玄的这个模样,让刘渊想到和儿、聪儿。
“你真的不投降吗?你不提那个并州刺史司马腾还好,你一提我就来火。洛阳之乱还不是像你主子这样的**害的?他并不比司马颖那个废物强多少。墙里跌到墙外了,都是一丘之貉。”
聂玄听到这话,就说:“今天退兵回去也是死,要死就不如与你战死吧。你可以出手了。”
说着,聂玄跳上一匹战马,向刘渊直奔而来。小溜子的弓箭没有照着人射,而是先射对方的马。射中了马,聂玄一头栽到地上,但他索性就地打了一个滚,然后举着一把弯刀,向着刘渊这边冲来。
刘渊毕竟爱惜年轻人,觉得聂玄是一条汉子,便又喊:“聂玄,你不想死就快点投降吧。”
没有想到这小子根本不听,依旧做着无望的反抗。刘渊座下的乌龙驹是何等的灵敏,一抬前蹄,就把聂玄蹬倒了。
司马腾跑得没影了,但他的这个部将是誓死抵抗的。作为一个将士,只能战死在疆场上。他需要充满尊严的死。聂玄在试图挽回司马腾的人生败笔,他这样做,说不来对错。刘渊正在犹豫间,小溜子早已放下弓箭,而是用了长戟往聂玄后心一挑,血顿时像一片花雨飘散开来。
“小溜子,你干啥啊?要捉活的!”
刘渊跳下了马,然后盯住聂玄的后背久久不动。过了一会儿,刘渊把聂玄的身子翻过来,只见聂玄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已经没有刚才冲锋时的神采,瞳孔也放大了。刘渊弯下腰,为他合上了眼睛。聂玄在长戟扎入后背之后,根本没有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那么身子一挺,趴在地下,哼也没有哼一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