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中的清风老道,给了沈白一个眼色,随后示意抬棺壮汉,将棺材略一降低。
沈白便这样,双腿盘膝,坐在了棺材上。
说来奇怪,当他一坐上这棺材,这棺材便不再晃动。
八名壮汉也觉得肩膀一重,每个人肩上凭添了百余斤的重量。
好似随着沈白坐在棺头之上,这棺材恢复了本来该有的重量。
队伍出了大门,便由清风道长带头喊一些口号,比如孝子不回头,老先生一路走好之类的。
出了大门以后,这送丧队伍越来越多,邹老爷子的往日好友,都在路上等着。
沈白盯着每个人面孔,发现所有人的情绪都很复杂,有悲伤,又不屑,有幸灾乐祸,种种情绪繁杂不一。
果然,人与人的悲观难以不相通。
待出了外城门后,便不允许出殡队伍以外的人跟着了。
一行队伍五十人,便这么走向一块邹大爷买好的坟地去了。
此时天色已黑,淡淡月光照在泥泞的土路上,片片纸钱被从空中撒落。
过了许久,清风老道扯开嗓子:“到了,停下吧。”
随后便走出几名壮汉,在地上挖着,一锹,两锹,不多时,便挖出道深坑,足够容下棺材。
在这期间,沈白一直都坐在棺材上,没有下来,这也是压棺的规矩。
待坑挖好后,几名壮汉手抬着棺材,缓缓放在坑内。
等棺材放稳后,清风老道开口道:“小兄弟上来吧。”
沈白点了点头,双手撑着,刚要起身,却发现臀股之处,好似黏在了棺材板上。
看到沈白没有起来,众人只当他是坐久了,腿麻了,便有两名壮汉拉住他的手。
可此时清风老道却发现了不对,这等天生的钢筋铁骨,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腿麻,一定是出了问题。
果然,两名壮汉用尽力气也拉不动沈白。
坏了,出事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想到。
甚至一些女眷小孩,已经被吓得哭了出来。
突然,棺材竟然开始缓缓沉入泥土中,可沈白用尽全身力气,还是无法脱困。
在场的众人,除了邹家亲属,哪个不是在殡葬行业里待了数年乃至数十年的?
可这种情况,众人也是第一次看到。
清风老道随身抽出一张符纸,又示意杂役,取来一只神异的大公鸡。
这大公鸡真的是漂亮至极,头上鸡冠鲜红如玛瑙,鸡身比寻常鸡大上两倍以上,颈部羽毛呈淡金色,身后羽毛呈鲜红色,鸡尾部则是五彩斑斓的黑。
一对被红绳捆着的金色鸡爪,竟生有五趾。
以沈白的眼光看,这应该是家养十年以上的大公鸡成了精,美味至极,寻常鬼邪根本不敢近其身。
随后清风老道,抽出随身佩戴的通体碧绿的桃木法剑,在鸡冠上斩了一个小口。
以玄气引出鸡冠血,凌空绘制清心辟邪符。
随着最后一笔的落下,符成之后,众人似乎能感到心神安宁,恐惧渐渐消散。
“去。”随着一声爆呵,符纸落在了棺材上,可棺材下沉之势,却没有半点停缓。
清风老道脸色大变,“怎么可能,难道邹老爷子不是……”
沈白叹了口气,五百两真不好赚。
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若是被拉了到地下,自己不会土遁之术,必死无疑。
于是他运起全身力气,手臂上青筋暴起,猛的一拳,携着惊人巨力砸向棺材板。
清风老道是知道沈白的力气的,这一举动,差点把他的魂吓了出来,“小兄弟且慢……”
老道话还没说完,沈白的拳头已经砸在棺材板上,他这一拳可不是随便打的。
他是有备而出,这一拳正好打在棺材上阴气最薄弱地方。
随着这一拳的落下,棺材板瞬间四分五裂,碎裂的木片凌空飞散,沈白顺势而起,落在一旁的土堆上。
物理攻击破法术。
一时间,鸦雀无声。
此时邹家老大脸色都快白了,“你,你,你竟然敢砸我爹的棺材板,来人那,给我抓住他。”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名护卫打扮的男子冲了出来,浑身玄气照亮黑夜,体内玄气自成大周天。
竟然是两名下玄境九层的高手。
两人刚想抓向沈白,却听到一声爆呵。
“且慢,你们看这棺材。”
随着沈白话音落下,众人目光落在了棺材内的邹老爷子身上。
只见邹老爷子虽然面色苍白,却如同刚睡醒一般,与常人无异。
只是怪异的是,他穿着一身暗红色寿衣,只是这红色跟普通红色不一样,如同鲜血。
就像是白色的寿衣,被血染红一般。
并且,在其身上三十六处大穴,都插着一把玉刀。
看到这一幕,清风老道狠拍了自己的额头,坏了坏了。
一旁的邹老大,早已说不出话来。
而前来行丧的队伍,多的是见多识广的风水师。
“这,这是以血寿衣锁魂,再以玉刀封住周身死穴,让死者残魂在体内无法离去,一直被痛苦折磨。”一名老者惊讶道。
众人也没想到,邹老爷子一生好施舍,借下不少善缘,临死之前,竟然有些般痛苦。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一名中年人又开口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凡事都有利弊,尸体这般葬下,定能保子孙十代荣华富贵。”
沈白嗤之以鼻,这纯属无稽之谈,逆天改命哪有这般容易。
“非也非也,你也少说了个情况,此法也能克制怨死之人的亡魂。”
“可邹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下玄境九层的高手,若不是受了重伤,说不定都能突破至中玄境,这等人物怎么会冤死呢?”
这时,众人都把目光落在了邹家大爷的身上。
邹老大见众人目光,只得上前说道:“这是爹的遗愿,为保我邹家十世富贵,宁愿牺牲自己,爹他实在是……”
说道这里邹老大还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清风道长也点了点头,“这次是老道出手镇压的邹老爷的亡魂,千错万错,莫要怪在大爷身上。”
说完,老道从怀中拿出一张遗书,众人上前观看,确认了是邹老爷的笔迹。
此时众人的反应纷杂不一。
邹家三公子,疲倦的打了个哈欠,似乎老子的事,和他没关系。
其余人则是哭泣的哭泣,伤感的伤感。
只有邹家长女站了出来,“大哥,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告诉我们,不跟二哥商量?”
邹老大哭着说道:“爹不一想你们为他难过,这种事我一个人承担就足……”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大笑,“可不是足够了吗?毕竟爹是被你活活气死的,能气死气血衰败的下玄境九层,不愧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