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燕来这个人，可真是惨得很。
上次在界林镇，他自己都没做多想，原来夔牛的事情，是斩妖司里面有人给他下套。
一旦他没能把夔牛尸首完整带回来，就要遭受责罚。
“嗯……夔牛的尸体在我拘魂的时候顺手超度掉了。”
算是欠他个人情。
不过，就算陈辰没这么做，这大山一样的尸体他要怎么运回去？
说白了，还是有人故意整他，跟妖魔里有妖怪故意整陈辰一样。
哪有让八品鬼差越过前线关口，跑到人族后方超度六品妖怪的。
还特么是神兽。
这一点上，他和斐燕来同病相怜。
没去直接拜访斐燕来，他先来到西市口，找到了斩妖司征员处。
与他设想不同，这里居然排起了长队。
看了一眼天色，这都几近黄昏了。
“这工作还有人抢着做？”
难怪说大城市就业压力大。
这也太大了吧。
拿命拼啊？
陈辰没有浪费时间排队，直接来到侧边，看起那张招募的榜文。
“斩妖司招募刑者。”
“要求十八岁至四十岁男性，出身干净，身材健壮。”
“月钱五十贯，赡养家属。”
“刑者及其家属不得长期离开斩妖司周边。”
月钱五十贯？
陈辰看得愣了一下，一贯就是一千铜钱，换算下来就是五十两白银，或者五两黄金。
如果茶摊一杯一文钱的茶水相当于穿越前2毛钱购买力的话……
这，月薪过万。
要知道，京畿的客栈可比界林镇高出几倍，就这样也才一百文一晚。
刑者居然有天天住客栈的资本，难怪这么多人排队。
放弃了和事务官搭上话的想法，陈辰转身离开，来到斐燕来的住处。
离斩妖司其实并不远，但不在刑者居住范围内，似乎不必遵守刑者的规定。
级别不同，待遇不同。
那是一间朴素的带院房屋，院子里还种着一棵大树。
但与子语殿内陈设不同，这里没有摆任何陈列物，也没有收拾得有多干净，显得有些随意。
陈辰直接敲响了内院的门。
“进来吧。”
对方似乎知道是他。
看来身为斩妖校尉，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不对，陈辰这才记起，斐燕来双耳失聪，有灵听之能。
能认出他并不奇怪。
走进房屋，斐燕来躺在床上，身体看上去很虚弱，眼里却很有精神。
“我从斩妖司那里听说了，嗯……”他从纳戒中掏出腰牌，“要是当时没拿走，你受的苦会不会少一点。”
斐燕来看着自己腰牌，一时竟也笑了出来。
陈辰还从没见过这货笑，是受刑太多精神崩溃了？
略微听了一下他在死牢里的经历，陈辰眉头不自觉皱起。
不忍直视。
最奇怪的是，斐燕来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惹到了谁。
“不用了，腰牌丢不丢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陈辰坐过去，将腰牌放在床边。
“喏，还给你。”
没想到，对方直接反手扔了回来。
“我有新的，你想利用它去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吧。”
这让陈辰看着手中接过的腰牌，眼神一时凝滞。
斐燕来收敛笑容，眼神变得淡漠无情。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京畿。”
感受到对方视线，陈辰缓缓抬起目光，与之触碰。
“夺魂。”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次的目标，很可能在斩妖司大牢内吧。”
陈辰点头，没有否认。
“而且，你来找我，是为了能顺利进入斩妖司当中。”
连这也猜到了……
“原本那个老道跟我说你的事情我还半信半疑，但你今日前来找我，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老道？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什么山什么宗的宗主吧。”
“妙济山慈衡宗宗主。”斐燕来重复道，“他叫陈敬之，他对我说有关你的一切事情，都要三缄其口，不得向任何人提及。”
保持沉默？
这反而让陈辰感到惊讶。
这个老道显然听过齐玄的汇报，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决定？
“他现在还在京畿吗？”
斐燕来连连摇头。
“那位可是三品宗师，不可能为了我一个玄字校尉留在京畿。”
也对，况且前线也快开战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斐燕来眯紧了眼，“你所夺之魂，是否罪大恶极，必须取之。”
“……不，老实说，我不知道。”陈辰看着斐燕来，“我只知道一点，它命数已尽，必须轮入天道。”
他没有把轮回讲得那么清楚，但万事万物都是这样，一旦应该产生的结局没有产生，就会出现大变数。
鬼差之所以拘魂，也正是因为如此。
虽说是在人族领域，又是京畿城中，一旦出事首先遭殃的绝对是人类。
但妖魔，也有自己的因果，不能因为这样就置之不顾，否则因此而遭受的因果惩罚，谁都无法预料。
天有天道，地有九泉。
无论人还是妖，轮回的秩序必须往前推动，否则一切都将堕入归墟。
这是知异曾经说过的话，虽然他歪理一堆，但这句陈辰还是认同的。
尤其当自己亲手送那么多魂魄轮回，又收获了功德之后。
嗯……当然也有可能，夫椒精心安排这次派他过来，就是希望他能失败，让因果的罪孽第一个压在他头上。
本该送入轮回的龙妖继续留存世间为非作歹，这等后果他可没法承受。
“那么，我如何才能进入斩妖司？”
“拿着腰牌说是我介绍的就行，虽然不知道何人害我，但在征员处那里还是说得上话的。”
这家伙……陈辰听得真切，分明是希望他被针对，好让其他刑者少处理一些棘手妖魔，活得长久一些。
不知该说是他认可自己实力，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陈辰叹了口气。
“行吧。”
反正越棘手的妖魔给他处理，获得的修为只怕也更高。
既能增长修为，又能造福于人，何乐而不为。
“说起来，那些刑者和其家眷为什么被限制住在离斩妖司那么近的地方？”
斐燕来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似乎对他们校尉来说，是再正常不过。
被自我忽略的信息，谛听妙法是听不到的。
“原来如此，看来你探查过了，作为外来人，你肯定觉得奇怪吧。”
斐燕来再一次露出笑容，但这次是自嘲。
“斩妖司的妖气过重，周围必须要有人气镇压，否则将祸乱整个京畿。”
陈辰顿时醒悟。
这是在拿一小撮人的阳气，换大部分人的平安太平。
“你不必过于拘泥这件事情，虽然斩妖司官方没有宣布过，但历代刑者和其家眷的下场人尽皆知。”
“那些应征刑者的人，是知晓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