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人。
酒就喝了一碗就走了，虽然人怪倒是出手大气。
店小二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了餐桌，看着拄着拐杖缓缓离去的黑袍老者，将桌子上的银两收入囊中。
今日算是捡到了便宜。
城内。
陆萧驱马躲在暗巷之中，远远跟着小刘。
这跟踪的买卖，全家也只有陆萧最适合。
吩咐下人去做容易走漏风声。
那群嫡系老头万一出个意外陆萧心中也过意不去。
陆德明虽然也是不死身，但是他若是抛头露不小心被有心人发现了，那可就一言难尽了。
深夜。
可是跑死了小的累死了老的。
也亏得陆萧有马，否则哭的心都有了。
当然。
现在哭的是小刘。
一路小跑满头大汗，醉仙楼虽然不远，但也不近，何况他还要去找能办事情的黑医。
赵淳是赵家长孙，虽然赵宫还没死，但是未来的赵家绝对是赵淳的，所以赵淳的吩咐无疑就是赵家未来家主的吩咐，他怎么能不上心。
门童虽好但谁不想往上爬，自己年龄小如今跟着赵淳公子混，将来混个管家不是更舒坦？
主子一句话下人跑断腿。
几个老汉随着小刘朝着赵家一路小跑，能大半夜聚集这么多大夫可不是小刘的本事，而是赵家的影响力。
远处那几个小跑着的身影越来越近，在这荒凉的大街上异常显眼。
“是小刘，有救了！”
看着背着药箱的几名老者，脑子再蠢也知道对方是医生。
“嘘都安静点，还想不想活命了！”
“是是是，小刘说得对，大家都安静。”
“你当初可没说有这么多人。”
小刘一愣？
“这...话中有话！怎么？救不了？”
“救当然能救，但是如此多人光靠我们几个老头子岂不是要累死。”
几个老头互相点头，非常认可。
小刘眉头紧锁，这几个老头坏得很。
“赵家不缺这两个钱，你们的意思我懂，你们先看着我去找人帮忙。”
“好好好！”
几人对视几眼纷纷点头，这小子会来事。
有小刘这句话，他们几人自然心底开心，赵家家大业大不缺这几两银子，示意小刘赶快去找人，他们就地翻看起了靠近自己伤者的伤势。
很聪明。
赵家居然没有一刀剐了这些人，反而是要救，看来自己身上确实没有降智光环。
赵家这做法，倒是轮到我陆家做的不像个人。
虽然细作的事情会让赵家名声不好，但是比起陆家这打断下人腿脚来看，必然是陆家会成为野狼垣又一次的焦点。
不过真的有用么？
既然赵家不准备杀，那我陆萧就帮帮你们。
陆萧翻身上马，站在小巷之中看着伤者被重新抬上了马车，朝着郊外走去，看来赵家也还是想要避祸。
阴冷的小巷中陆萧发出了阴冷的笑声，轻夹马肚驱马跟了上去。
赵家别院。
这院落不小，主要用于仓储和货物运输，这个仓储的别院有两间驿站用于商队休息。
此时几十人已经将整个驿站占据，几个老头是忙上忙下。
熟练的将伤者的骨头接错位，不少人咬牙哭喊，这种骨头错位的方法想想能不疼么？
而这些黑医却手到擒来，平日里的他们救死扶伤，如今的他们伤人无形。
听着这些人感恩戴德，这些老头却面色不变，还不忘让伤者好好养伤。
小刘面色不变但冷汗却从额头滑过。
看着拿着钱的老头，心中却将几个老头的容貌刻在了心里，这辈子也不想落在他们几个人的手里。
浑身打了个摆子，这几十人双腿接错位一个个虽然在休息，但是面容痛苦，整个驿站不断传出痛哭的哀嚎和呜咽的低喝。
这里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再这么待下去非疯不可。
小刘出了驿站，吐出一口浊气朝着马车走去，看着天空月色降下逐渐升起的太阳，没曾想到这普普通通的一夜还真是忙碌。
过得真够快的。
嘭~
怎么...这么...瞌......瞌睡~
噗通。
陆萧看着被自己一掌劈昏的小刘，将纯金的拐杖别在了腰间。
转身朝着马车后方的柴房走去，翻找一通，一柄生锈的柴刀落在陆萧手中。
一宿了，可算是找到了机会。
“幸亏你配合，否则若是在赵家，就我这属性值还真不敢进去。”
干枯的手掌上下翻掂手中的柴刀，还算顺手。
看着生锈的刀面，陆萧笑了：
“这应该算是一刀破伤风，两刀见祖宗。”
吱呀~
大门打开，几个躺在过道之人下意识的睁眼。
只见一黑袍缓缓关上了驿站的房门，随后便看到他将门栓插上。
额头的冷汗滑过，主要是腿上疼痛难忍，但一晚上的折腾早就疲惫不堪，虽然睡不着但是闭目养神还是可以的。
下意识的闭眼准备继续休息，却忽然爬起了身。
刚刚那金色的长棍好眼熟。
陆萧将柴刀靠在脚边，撸起了黑袍的袖子，杀人归杀人衣服能不脏才是最好的。
哦？
“醒了？”
陆萧没想到这过道之人一夜的折腾居然还醒着，如此近距离的对视还真是第一次。
“你...你是人是鬼？”
陆萧弯下身子，捡起了柴刀，顺手将斗篷的帽子摘了下来。
干枯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血丝和血液在其中流淌，两颗深陷的眼窝，被那种眼睛盯着宛如地狱修罗，他干枯的皮肤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简直恐怖！
人怎么可能长成这样！
人怎么能如此恐怖？
那纯金的拐杖太眼熟了。
这人不就是陆家的龙老么！
做梦没有想到，龙老其实根本就不是个人。
猛然回神，心中的恐惧，砰砰直跳的心脏，终究是大喊了出来！
“啊——”
“鬼啊，鬼~”
旁侧一人，擦拭脖子上的冷汗，疼痛心烦的叫骂道：
“鬼什么鬼，鬼哭狼嚎什么...咕噜噜~”
刺心的疼痛，下意识捂着脖子，但却捂不住生命的流逝。
瞠目结舌的模样看着那缓缓向前的身影，体力的流失，鲜血和汗液融合，那身影却越来越远，意识也逐渐消失。
眼睛最后所见也不过是那根纯金的拐杖。
做梦都没想到一晚上的折腾，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每一次弯腰就是一条生命被带去。
最先发现陆萧之人依然在努力的爬着。
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哭喊了，身后的魔鬼每一次弯腰就是一个同胞被杀害。
自己又能活多久，也许...也许只要向前爬就可以活...活着的奢求......从未有过如此强烈！
噗~
浑身一个哆嗦，肺部的撕裂让他没办法继续攀爬，一口淤血喷洒在了地板上。
不信邪的他满脸纳闷的看着地上的血块，伸出手指轻轻拿捏。
这是肺？
爬不动了。
看来终究轮到了自己，早就知道的结果，为什么还要爬？
是不甘心？
是！
我不甘心！！
用尽全力翻过身子，看着那恐怖的脸颊，此刻将死的他似乎也不再感觉到害怕，反而口吐血泡的问道：
“为什么？陆家不是说不杀我们么？为什么要出尔反尔？”
这问题？
他自己真的不知道答案么？
“我承认我有罪，但双腿已断，罪......罪不至死吧！”
他在后悔。
陆萧笑了。
居然还有脸提问？
弯腰。
干枯的手掌握着插在他胸口的柴刀，陆萧毫无波澜的解释道：
“当立场不同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你的命是命，我陆家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么？”
噗~
看着沾满鲜血的柴刀刀刃，他进气少出气多的将死模样，陆萧淡漠道：
“怪，就该怪你没能力制裁我，被我制裁也实属应当。”
“诛心者被诛，这件事情本就是互相的，在立场方面不分对错，此乃......”
“杀人者、人恒杀之！”
鬼！
鬼啊！！
啊——
耳边的惨叫声？
是幻听么？
头好疼！
肩膀好疼！
“头，就是这里了。”
头？
什么头？
恍惚中小刘从地上撑了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酸疼的肩膀，却发现自己的手中怎么握着一把柴刀。
天色大亮，如今已经是辰时，用早茶的时间。
沾染鲜血的柴刀？
心中暗念不好，赶忙伸手丢掉。
抬头的瞬间，小刘立马浑身瘫软的朝后爬了数步，却被一脚顶了回去。
“官？官爷？”
只见四个手持长刀的官兵逼着小刘不得退进。
两位官兵散开，只见一位头戴玉簪高帽，身穿龙腾黑衣，手持秀文长刀的官爷走了进来。
这是御鳞卫，缉拿朝廷重犯，杀人狂魔才会动用的捕快。
他们是皇帝直系的侍卫，虽然表面上是捕快但其实比寻常捕快地位更高，而且只听从皇帝的指示。
小刘是赵家的门童见多识广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
为何御鳞卫会来到这里？
“头，证据确凿，二十六条人命，皆是这柴刀所为。”
点头表示明白。
从黑衣官爷身后走出一身穿淡蓝色龙衣手握白玉长剑的中年人。
黑鬃的胡子更显他稳重。
虽然这人不认识，但是这身衣服他认识，这是四品大官才有的官服。
难怪这身穿黑衣的六品官员如此卑躬屈膝。
中年人双眼如鹰盯的小刘浑身发毛，随后看着身边的黑衣侍卫问道：
“二十出头？有没有？”
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刘：
“有吧！”
“先带回去，尸检后与我汇报。”
“大人？”
“大人！”
“我是赵家的门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唔唔唔~”
呵，知不知道也不是你说了算。
瞪了一眼小刘，黑衣侍卫跟着蓝衣大官朝着马车走去只是他很不解。
一脸疑惑道：
“头，按道理此事我们没必要参与，这明显是赵家和陆家之间的世家之事。”
“只观其表？”
“大人明示。”
“户部侍郎此次前来与西境会晤未来五年的商贸之事，而如今26条人命出现，是不是太唐突了。”
能让头都出来跟着户部侍郎左右，看来此行另有所图。
“那——”
“大人，深扒？”
“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