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场面平静下来,洛酒最后说道:
“从现在,从北境开始,新派工匠的地位必须得到承认,我希望在场的猎人们以及还有良知的老派工匠们,能够齐心协力为此努力。”
尽管没人回答,但是他们坚毅的目光说明了一切。
“我说完了,至于这个老家伙,我会和他好好谈谈。”洛酒扫了一眼消息,拖着面如死灰的兰德尔回到了审讯室。
“你已经得到想要的了,还想干什么?”兰德尔见洛酒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
“你刚刚说要给我行刑?恰好我也有这个想法。”洛酒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把袖箭移到他的面前。
……
巴尔多在自己的屋子里等了二十分钟,洛酒才姗姗来迟。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巴尔多恭敬地说道。
“约书亚·斯图尔特。”洛酒用一张手帕擦拭着手上的鲜血。
“约书亚先生……总之,新派工匠将永远是您的朋友。”他感激地说道。
“你……清楚这句话,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说完,洛酒停下手中的动作,冷漠的目光凝视着巴尔多。
沉默之中,只有壁炉中燃烧着的木柴在噼啪作响,明灭的火光从一旁照向他的脸。
伴随着火焰的跳跃,摇曳的光影在他的面庞上不断改变改变着形状。
而那光线始终无法触及到的地方,仿佛沉入了阴影编织的幕布之下,愈加模糊深邃。
霎时间,巴尔多感觉到面前这个青年的表面下,蛰伏着某种深不见底的黑暗,正蠢蠢欲动地窥探着他的内心。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再一瞧,刚才似乎只是恍惚间的错觉。
“放松点,先帮我把锯矛做出来,我去其他工匠那里找找还有没有我需要的东西,另外,转告他们,在我离开之前不要去审讯室。”洛酒温和地笑道。
随后他找新派的工匠们一个个问了过去,但绝大部分新式猎人武器都被兰德尔下令销毁了,余下的都是些还不成熟的设计。
于是洛酒等锯矛做好后就离开工坊赶往最近的城市。
与此同时,巴尔多和几位工匠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
“嫉妒的羔羊,判你跪拜面容之刑”
……
半天后,洛酒靠近了北境联邦的咽喉重地伦德姆城。
越靠近北境的腹地,气候越是寒冷,这里的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三十度,冻土让越野机车的轮胎不停打滑,到后来甚至连油箱都被冻住。
“该死的,忘了买降凝剂。”洛酒用力拧了两下油门,根本打不起火。
无奈之下,洛酒只好弃车步行。
“好吧,伦德姆离这里只有五公里。”洛酒安慰自己道。
长期在无人冻土上穿行的人,通常会养成自言自语的习惯,这能驱散冰天雪地带来的渺小和孤寂感。
洛酒拄着锯矛艰难地跋涉了两个小时,即使有“炽热脉搏”的寒冷抗性效果,也免不得浑身冰冷。
眼看太阳就要下山,洛酒只能先找一个洞穴过夜。
……
好冷……
哥哥……
肚子好痛……
好想回家……
……
好不容易将篝火升起,洛酒搓了搓冻僵的双手。
等铁杯中的雪水沸腾后,洛酒将硬的像石头一样的肉干放进去泡软,凑合着糊弄了今天的晚饭。
“也不知道伊琳和艾薇儿怎么样了。”洛酒在篝火旁怔怔出神。
人类总是需要一些能够寄托心灵的存在,猎人尤其如此,否则只会迅速被那些莫名的存在污染,落得最终失控的结局。
添上几根干柴,洛酒裹好大衣,低头埋进衣领中准备休息。
就在此时,他隐约感觉到,有视线在窥视自己。
洛酒立刻站起身环视一圈,发现洞穴里面的墙壁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里,没看到什么东西后,展开锯矛往前一刺。
软的?
洛酒微微皱眉,抬脚踹了上去,整面墙壁分崩离析,变成了带着冰渣的十几具尸体。
一只拳头大小的生物从洛酒旁边的尸体中爬出,想要逃离洛酒身边,却被他一脚踩扁,汁液四溅。
挪开脚一看,已经观察不出原型。
洛酒又抬头看向黑暗幽深的洞穴深处,先回去拿上昂贵的手电筒,才接着往里面探索。
越往里面走,洛酒心中的烦躁感就越发浓重。
终于,洛酒从冗长的洞穴中走出,进入了一片宽阔的区域。
前方的墙壁上,一个不着片缕的少女整个镶嵌在墙上,从黑乎乎的顶上垂下两根软管插进她的脖子两侧。
她的下半身变成了蠕虫一样的肥厚腹部,尾端连接着几根肉管,随着白色腹部的驱动,能看到有圆形的物体顺着肉管移动,最后掉落在地面上。
那圆形的物体滚动了一下,两片眼皮睁开,露出了里面的瞳孔,紧接着它伸出四条尖细的节肢,吱吱叫着顺着墙壁爬了上去,消失在黑暗中。
洛酒用手电筒照过去,发现洞窟最上方吊着一个肉团,连接少女脖子的两根软管就是从这里延伸出来的。
似乎是光线刺激到了它们,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一层眼球生物张开眼皮,瞳孔快速晃动几下,然后齐齐盯着下面的洛酒。
此时,那墙壁上的少女发出了声音:
“好冷……哥哥……肚子好痛……好想回家……”
洛酒抬起步伐缓缓接近她,少女察觉到动静后抬起了头。
她的眼眶内空空如也。
“有人来了吗?”她露出一个微笑。
洛酒沉默片刻,回道:
“是的,我来了。”
“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很丑吧……”她的神情变得悲伤起来。
“不,很漂亮。”洛酒自然地说道。
“谢谢——肚子好痛,”她突然痛苦地说道,“我不能再生了,你能帮我把脖子上的东西摘掉吗?。”
“我会的……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叫安可,哥哥病了,我跟着大人们出来买药,对了,他们回到城里了吗?”
“是的,他们都平安回去了。”洛酒仰起头说道。
“真好。”她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洛酒蹭的一声将锯矛变形。
“能帮我把药带给亚伯哥哥吗?我们的房子在北区106号。”她期待地说道。
又是一只眼球从肉管中排出,洛酒一脚踩了下去,狠狠地碾了两下。
“当然可以,现在我帮你把脖子上的东西摘掉。”
洛酒说完挥动锯矛,迅速把她脖子上的软管砍断。
紧接着,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开始干瘪下去,生机迅速流失。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她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洛酒沉默着没有回答她。
“先生,你能摸摸我的脸吗?”
闻言。洛酒走上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真好,就像哥哥一样……”两行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好想回家……”
“睡吧,睡一觉吧,醒来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