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怎么来了?!”
高战的声调忽然高了起来,明显带着愤怒的情绪。
詹青青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
“高总,想也知道,肯定是您对人家梁小姐不闻不问,吕董要挟后逼宫啊!”
詹青青话音刚落,高战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高战看到是母亲吕秋云的电话,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绪,嘟着嘴接了电话:“妈。”
“战战,我们还有一会儿就到安都市区,我让梦云定了个饭店,正好现在也到吃饭的时间了,你收拾一下,一会也过来。”
说完,吕秋云不容质疑的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高战的胃里就像是被人灌满了铅,脸色就像中了毒,一秒跟着一秒的变难看。
詹青青看高战这幅样子,两只手搓在一起,略显局促。
“高总,我们一直搞不明白,梁小姐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要痴心有痴心,为什么你对梁小姐这么冷淡却对那个平平无奇的顾清浅牵肠挂肚?”
高战沉默了,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对梁秋韵的感觉。
客观来讲,梁秋韵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白白水水的皮肤,一双纯净的大眼睛,熟悉她的人知道她是堂堂国企银行的副行长,不知道的甚至会把她当做刚出道演艺明星看。
说起家世,也是母亲吕秋云最看重的一点,梁秋韵的父亲是比自己父亲高若水还上升半级的大干部。
梁秋韵在外人看来,真可谓是金梧桐上的金凤凰,不知道引得多少青年才俊觊觎追求,可梁秋韵偏偏就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他。
可高战就是不喜欢梁秋韵,无来由的不喜欢。
或许是他讨厌被家里硬逼着走向恋爱和婚姻这个事情,又或许是他觉得如果他接受了梁秋韵,那并不是真的感情,而是因为彼此的身份背景,是当代的充满功利的“和亲”行为。
自己如果妥协了,就成了现代版的王昭君了。
从十九岁那年在梁家第一次见到梁秋韵起,双方的家庭就有意无意的把他们两个往一起凑,双方父母表面上说是希望他们成为好朋友,可谁心里都明白,让他们频繁接触的目的绝不是做“好朋友”那么简单。
而就是那一次见面,梁秋韵彻底坠入情网,一心一意想要好好跟高战相处。
说起梁秋韵对自己的态度,高战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她,梁秋韵对自己可以说已经卑微到了尘埃里,她与高战的每次接触可以用“小心翼翼”来形容。
高战知道她在单位是一个果敢的姑娘,她生活里也是很知性的女人,可就是到了高战的面前,梁秋韵立刻就从一只优雅从容的驯鹿瞬间化作一只怯懦卑微的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或许也就是这种卑微,让高战觉得梁秋韵在他的面前从没有过自我,没有过个性,没有过真实。
高战讨厌不真实的人,他面对梁秋韵的逆来顺受,他只能用这个理由搪塞自己,想着让自己的心硬起来,让自己仍然可以在梁秋韵面前保持冰冷轻视的态度。
而面对詹青青的疑问,他无从开口,只能用一个冷漠的眼神让詹青青瞬间不敢多嘴了,只是悻悻的说:“场地我和杨工一起调,您去忙吧!”
傍晚七点钟,高战如约来到安都市一家高档的法式餐厅。餐厅名叫斯麦薇,法语是美妙的意思。
餐厅的整体装修是舒服的暖黄色,高高的墙上挂着中世纪流行的那种绘制精细的田园派油画,巨大的水晶吊灯发出暖黄色的光芒,厚厚的地毯上摆着几个圆桌,圆桌上设着银色的烛台,烛火为本就明亮洁白的桌布和纸巾铺上了一抹温暖,亮晶晶的餐具映出漂亮的光斑。
一旁的演奏师坐在钢琴前演奏轻柔舒缓的钢琴曲,置身其中确实感到美妙。
高战走进大厅,见里面只有两三桌人,母亲吕秋云和梁秋韵坐在正对吊灯下面的一张圆桌上,吕秋云见到高战,伸出手向他摆了摆,微笑着叫他过来。
吕秋云身穿一件淡黄色真丝长裙,外面搭着一间皮草坎肩,手腕上戴着一串葡萄大小的珍珠手链,脖子上戴着一串跟手腕上大小差不多的项链,只是颜色泛着粉红色,一看就价值不菲。
吕秋云的对面坐着一个低着头看上去十有些拘谨的姑娘。
这姑娘皮肤白皙,穿着不像吕秋云那样华贵,一身淡紫色的休闲套装配着一条浅紫色的发带,乌黑发亮的头发有些许轻微的波浪,手上还挽着一串紫水晶的手链,跟她的衣服相得益彰。
“妈,你怎么来了?”
高战看都不看坐在一旁的梁秋韵,坐在吕秋云的身边,当他坐下的那一刻起,梁秋韵的脸就开始慢慢变得微红。
“你在这开演唱会,妈妈跟秋韵来捧你的场啊!”吕秋云见儿子看都不看梁秋韵一眼,责怪的瞪了高战一眼,故作生气的骂高战:“你这孩子,秋韵大老远跟妈妈跑来给你加油助威,你也不知道谢谢人家姑娘。”
吕秋云说完给高战使了一个眼色,又看看梁秋韵。
高战明白吕秋云的意思,没有搭腔,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头不再看吕秋云。
一直微低着头的梁秋韵根本没看到母子两人的交流,此刻她的脸像春天的杜鹃花一样,泛起阵阵红晕。
“秋韵——”吕秋云代儿子给梁秋韵解释:“战战这孩子就是这样,别看他在外面是人见人爱的歌星影星,其实他骨子里啊还是个孩子呢,喜欢耍小孩子脾气呢,他不懂事,你不要理他啊!”
“嗯——”梁秋韵用轻轻的声音表示理解,整个身子微微前倾,拘谨的甚至有些僵硬。
吕秋云见高战不配合,顿时冷下脸来,沉着声音说:“高战——”
高战眼看吕秋云的脸上逐渐浮起阴云,知道自己今天躲不过去,轻轻叹了口气,对着梁秋韵嘟囔了一声:“你也来了。”
梁秋韵紧张的不知所措,本来手里抓着一个小巧的白瓷勺子揉捏,忽然听到高战跟自己说话,手里的白瓷勺子‘丁玲’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听吕阿姨说,你在这准备演唱会,很辛苦,正好我放假了,就来看看你。”
高战听了,翻了个白眼:“我能理解,吕董的命令,谁敢违拗?”
吕秋云听了装作没听见,脸上恢复了微笑,向着服务生看了一眼,那服务生迅速赶了过来,拿着菜单给吕秋云看。
吕秋云拿着菜单,先是把目光投到梁秋韵身上:“秋韵,想吃点什么吗?”
梁秋韵低着头说:“没事,吕阿姨,您点就好。”
吕秋云本来想让梁秋韵随喜点菜,可看到梁秋韵这个样子,心知当着儿子的面要让她自如起来应该很困难了,也就不再问了。
“你们这的蜗牛看起来不错,来一份吧,再来一份蒜蓉虾,主菜是松露牛排,再来一份罗宋汤……”
她点菜的期间,高战偷偷瞥了一眼梁秋韵。
梁秋韵确实很漂亮,眉不画而黑,纯不点而红,皮肤好的一掐能出水,确实是个美人胚。
可这回吕秋云带着梁秋韵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让高战肯见梁秋韵,缓和他们两个的关系。高战心里清楚,所以,哪怕梁秋韵再漂亮,高战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秋韵,你爸爸最近怎么样?”吕秋云轻描淡写的问道。
“噢,爸爸最近很忙,我也很少能见到他,只是上个月见到他一次,还是在他的办公室里。”
吕秋云叹气道:“你多提醒你爸爸注意身体,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哪能跟年轻人比呢,劳逸结合,要多放松身心才行。”
梁秋韵脸上露出那种大家闺秀的笑容:“我也常跟爸爸说,要他注意身体,可爸爸在部队待了一辈子,就是个不服老的性格。”
“你高叔叔也是,自认为跟个小伙子一样,可岁月不饶人呐,你高叔叔的腿脚也越来越不好了,你们年轻人应该多为长辈考虑考虑……我们岁数大了,奋斗了一辈子,晚年没有什么奢求,就希望孩子能够幸福。”
说完,吕秋云白了高战一眼。
那天那顿饭并没有让高战和梁秋韵的关系有所缓和,反倒让高战觉得,梁秋韵已经彻底变成了吕秋云手里的一弯外柔内刚的“金箍”,吕秋云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这弯“金箍”锁到他的头上。
这种感觉在演唱会当天发生那场事故后尤其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