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潭镇中有一处勾栏,位于小镇的东边方向,勾栏名字叫做沉醉楼,与林齐的明祥殿在小镇里一左一右遥遥相应,所以就有文人调侃称道小镇左有沉醉又有明祥,两者名字也是极其有趣,一边让自己迷失沉醉,一边却会让自己明鉴内心。
沉醉楼里有各色各样的表演,像说书,弹琴耍杂技等等,而且与明祥殿不同的是,沉醉楼每天都会表演,唯独在每月十五日那天,会闭馆休息,看起来就跟明祥殿十五号唱戏完全相反。
沉醉楼的生意非常好,每天晚上伴晚来此看表演的人络绎不绝,这其中的原因除了老板娘是位大美女外,还有就是因为楼里首席的古琴师了。
沉醉楼里弹古琴的是一位碧玉年华的少女。少女收了收笑声,坐正了身子,面容精致的她,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肩头,身着一席天蓝纱裙,露在外面的肌肤细白如雪,半跪于楼中央的席上,手里轻轻拨弄着琴弦,一双翠绿色的大眼睛俯瞰这楼里大厅的客人,伴随着略有情谊的曲声,总是让的来此的看客点头称赞,又是不知有多少年轻少年把这少女当做自己的暗恋对象。
少女名叫金玲,是小镇本地人,沉醉楼的楼主是她的师娘。金玲在小镇里可是非常有名的,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慕名而来,就为了目睹下这位古琴师的风采,才二八年华,就以是如此漂亮,那在长大一点,不就是祸害男人的小妖精了吗。
不过虽然每天会有很多人来此观看她的表演,其中也有许多有钱有权有学问的男子向她表达爱意,可是金玲却从未答应过任何人,都是不失委婉的拒绝了对方的情谊。曾经有位来此的诗人,第一眼见到金玲,就完完全全沦落了,写诗给她表白道:“世间女子千千万,唯有金玲占一半。”
谁想那沉醉楼女子只是回了句“千万女子不得公子心,一半金玲花开各不同”婉拒了对方,从此沉醉楼的女子名声更燥,有才华有美貌的女子,谁人不爱?谁人不爱?只是金玲一直只是位楼里弹古琴的少女,依旧未曾答应任何人罢了。
终于,轮到沉醉楼首席古琴师上台了,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看来有不少人是专程为此而来的。
台上女子缓缓而坐,略微试了下音,便是开始拨弄起琴弦来,今天她演奏的是一首千古佳话,曲风夺目而大胆,曲子品细而耐人寻味,顿时,优美琴音回荡在酒楼里,台上女子轻轻的跟着唱了起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酒楼里,有客人听的如痴如醉,有客人跟着小声哼着,也有人只是为了一睹女子芳容。但更多的人闭上眼睛静静聆听,时不时点点头,手指也跟着节奏在桌上敲打着。
……
表演完后,金玲小姐待在沉醉楼顶层自己的闺房里,准备休息了。
少女坐在梳妆台前,心里打了个盹。
“金玲,你在屋里吗?”
窗户那边有人在敲着,一声呼喊叫醒了发呆的金玲,赶忙跑去开窗。
窗户开开,映入眼前的是一位乡间打扮的少年郎,金玲两眼放光,有些意外的问道:“林齐哥哥,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是一位少年,名字叫做林齐,是那明祥殿戏班的花旦,他爬进金玲的屋里,手中提着一袋子东西,随便放到一张桌子上,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来给你送桂花糕的。”
“桂花糕?为啥突然想起给我送这个了啊?”
金玲疑惑的看向林齐,问了一句。
林齐道:“唉?不是上次我打赌输给了你,你说你喜欢吃我家附近那家桂花糕,要我买给你的吗?”
金玲手扶下巴想了会,慢悠悠说道:“好像是这样的喔。”
看着偷偷笑起来的金玲,林齐问道:“你不会根本不喜欢吃桂花糕,之所以让我送,只是为了看我爬三楼躲避你师娘的笑话吧?”
沉醉楼和明祥殿虽然在小镇里都相当有名,可是非常有趣的是,金玲的师娘也就是沉醉楼楼主与林齐的师父戏班的班主两人非常的不对头,小镇里人尽皆知,说是两人一见面必回大吵一架,严重的可能还会动起手来,都是身旁的朋友拉着才没有打起来。
所以林齐一般不敢过来沉醉楼,因为金玲的师娘对他的师父如此讨厌,对待自己的态度也不好,如果看到自己来找金玲,一般也会把自己轰出去的,相反自己的师父倒是不讨厌金玲,还希望自己能多跟金玲一起玩。
金玲噗通一声笑了出来,目光温柔的看向林齐,身子稍微靠近他,轻声回答道:“不是哦~玲儿没有骗你,只要是林齐哥哥送的东西,金玲都喜欢。”
金玲靠的越来越近,林齐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起来,赶忙把视线移向别处,支支吾吾道:“你,你喜欢就好。”
瞧着林齐那害羞的表情,金玲又是捂嘴笑了起来,拉起林齐的手坐下,说道:“那我们一起吃吧。”
林齐与金玲两人有说有笑,吃着林齐带来的桂花糕,金玲吃完手中的糕点,看向盒子里,发现已经空空如也了,她一脸坏笑的看向林齐。
林齐屏住呼吸,不知道这妮子脑袋里又想怎么捉弄自己。
果然,金玲笑了一会,说道:“林齐哥哥,糕点没有了,要不下次你再送点过来吧。”
“啊?你知道我来一次有多累吗?”林齐抱怨道。
金玲本还想开口说什么,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女子轻唤声。
“金玲!”
林齐立马站起身来,说道:“啊!肯定是你师娘来了。”
他赶忙跑去窗户那边,回头对金玲说道:“下次再给你带其他好吃的,先走了。”随后便一跃翻出窗外。
金玲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那个不断利用墙边一些突起物翻下去的少年,她双手撑在自己的下巴上顶在窗沿上,傻笑了起来,低声自言自语。
“傻瓜,人家哪是在意那些吃的呀,人家只是想多见你一面而已。”
…
今日的沉醉楼来了两位新客,一位是点了几坛酒,默默看着楼里各种表演的拐杖老人,一位是跟在老人身旁,对酒楼里不感一丝兴趣,看起来有心事的年轻人。
两位客人坐在一处角落边,倒是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只是拐杖老人在年轻人面前放了一壶酒,缓缓说道:“还放不下那件事?”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随后两人并无多言。
这两位客人,就是刚刚从衡量城出行一路来到苍潭镇的宋余安霍老二人。霍老说要去见一个人,就带着宋余安来到这个沉醉楼酒馆里,点了几壶好酒喝了好一会。
宋余安平静坐在桌旁,眼里有些迷茫。
离开小镖局那天之后,正义镖局的人后来在院子四周,甚至是在整个衡量城内都是进行了好几天的搜查,却依旧没有任何翠儿的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是完全人间蒸发了般。
这些天宋余安常常自责,认为如果不是他的无知出手,那小镖局里那些人就不会这样死去,翠儿也就不会消失不见。
越是这般想,宋余安就越沮丧,自从上一世成为了千古大帝之后,已经许久没有这般觉得无力的时候了。
霍老瞧着此时宋余安的失魂落魄,倒是没有安慰的意思,只是觉得年轻人总归是要经历失败的,就当一个大教训了。
不过霍老并不知道的是,宋余安可不是什么年轻人了。
就在宋余安想要开口问霍老他们要见的人在哪里时,沉醉楼的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响。
“砰!”
酒楼三层,有一道人影撞破了楼梯口的护栏,从三楼正中央被扔了下来。顿时吸引了酒楼里所有人的目光。
宋余安放眼看去,被丢下来的那人是一名少年。
那少年从三楼径直摔下了一楼,整个人背朝地,结结实实摔在了一张酒桌上。摔这一下可不的了,就算是一个成年人从三楼摔下来背朝地,不说一定会丢了性命,但至少全身瘫痪是跑不掉的,下半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周围的客人,店小二都是有些被吓到了,这种事情可是第一次发生啊,谁也没个准备,都是忘记了动身前去了解了解少年的情况。
就在这时,那从三楼摔下来的少年却是咳嗽了两声,以手扶背,自己踉踉跄跄的站了起身,只是他起身的动作极其缓慢,看起来很难受。
一旁店小二这才想起来上前去扶他一把,周围的人都是议论这少年皮还挺厚,从三楼摔下来,虽然看起来狼狈了一点,但好像没有什么大事,至少还能够动弹。
只有宋余安才注意到,在少年即将摔落在地的一瞬间,那少年自己以手向后挥调整了下身形,缓了一些下落的势头,这才在摔在地上的时候没有直接完全受力,也就并无大碍了。
能够做出这种反应的,都是有些练家子的玩意的,这少年肯定也是练过一些的,真正的高手可都是能够做到毫发无损的卸去所有坠力,平稳的降落在地上。
那少年在店小二的搀扶下活动活动了胫骨,好似并无大碍。
就在这时,三楼传出来了吵闹声,所有人的目光又是被吸引了上去。
“师父!”
“闭嘴!你以后不能与那个小王八蛋见面听清楚没,那小王八蛋是那个大王八蛋的弟子,你要是真在意我这个师父,就别跟他见面!”
宋余安依稀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是之前沉醉楼首席古琴师金玲姑娘的声音,而另一个女声,摸索摸索猜测猜测就能够想到,应该就是那极少露面的沉醉楼楼主的了吧。
听闻沉醉楼楼主也是一个尤有风貌的漂亮女人,不过平时并不会出现在酒楼里,一直都是闭房待在沉醉楼三楼,很少有人能赏脸一睹她的芳香。
楼上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最后只听到一声关门的巨响,那沉醉楼楼主的声音最后响起:“你给我待在屋里好好反省!”
一楼的所有人都是专心的听着楼上的动静,一时间一点响声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一道靓丽的人影从三楼出现在了大家的目光中。
宋余安抬头看去,却是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女人。
那是一个容貌丝毫不差于金玲的女人,虽然没有金玲那般年轻貌美稚气,却是有着自己一股独特的妖娆,此时正穿着一件净白连衣长裙,裙摆下的白嫩长腿若隐若现,没想到皮肤竟是保养的这般好。
看的楼下众人眼睛发亮,这是沉醉楼那个极少露面的美女楼主啊,比金玲姑娘更有女人味的的美女,金玲姑娘更多应该是透露出一股少女的气息,论成熟哪能跟眼前这位比啊。趁现在赶忙多看几年涨涨眼福,沉醉楼楼主不喜露面,下次再看到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宋余安此时也是盯着那沉醉楼楼主不曾移开眼睛,倒不是说被这女人迷恋上了,而是觉得这女子楼主身上有些与普通人不同,宋余安也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只觉得这女人好似更加的能挑拨人心。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沉醉楼美女楼主身上时,那楼主却是朝下狠狠的盯了那先前从三楼摔下来的少年一眼,顿时,那少年只觉得全身上下在冒着冷气,似乎有些寒意。
宋余安看到那少年神色惶恐连忙开口解释:“金姨,我是真的想跟玲儿在一起的,你就高抬贵手成全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