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盾手,后有弩兵,她王铃兰仅仅是个性格稍微奔放点的妇女罢了,一时半会吓得如被点穴似的。
看着眼前场景他无奈的耸耸肩,将手伸过头顶示意众多待卫收势。
等待卫们纷纷卸下警备之际,李国安缓步行至王铃兰身前,毕竟是自己的卫卒惊了百姓,不给人道歉似乎没有什么天理。
“咳咳”只见他轻咳两声,微微躬身行礼道:
“望大娘勿怪,乃是晚辈手下不懂规矩吓到您了”。
王铃兰吞咽口口水,双手握着丁管家的手臂,惶恐不安的小声询问着:
“这位大人是谁啊?”
“我没有犯什么事啊?”
丁管家拍了拍王铃兰的肩膀,挤眉弄眼的瞅了一眼李国安。
他从丁管家这个眼神当中读出两种感觉,其一便是爱护之情,其二乃是无奈愤怒之情。
倒也正常,倘若今日有人率诸多持刀弓卫卒,围困自己的心上人,恐怕以他那狗毛脾气早就出手斩之了。
…
“哦,我说你老了吧!”
“这是咱们长安的万宁候啊,你就这眼神还缝啥啊?”
丁管家着急忙慌的辩解道。
“小少爷给个面子呗”,丁管家暗自哀求着。
“哎,都是徒有虚名而已,还是老丁厉害!”
“我跟您说啊,要不是丁管家没日没夜的伺候我,呵呵,恐怕晚辈早就坟头草二十米高了!”
言毕,他扭头对着丁管家挤出一线僵硬的微笑。
他又非痴呆,就丁管家那迷离游荡的眼神一看就知道,肯定特别渴望来个台阶下。
“哪里啊!”
“民妇王铃兰,拜见候爷”
待到王铃兰刚要跪拜之际,他沉着冷静的用手托住,将她搀起。
“老丁这里便拜托你了,我还在翠香阁有个局得先去了”
“好…好嘞少爷”
愣了片刻后丁管家这才回过神来,从李国安手中接过王铃兰的手。
…
城西的沽湖旁,坐落着一家不小的酒楼,平日之中生意也算极佳。
李国安跃下马车,背着手缓缓朝几名身穿黑衣的男人走去,他深吸口气岂图缓和下这该死的压迫感。
毕竟是世子爷赏饭吃多少有些紧张,他看着自己身后的卫卒与徐孜彧的卫卒,不由感慨道:
“等回去了,必须要给你们补补,这也忒瘦弱了吧!”
徐孜彧的卫卒皆是其军中近军,长年与青阳人博杀从而导致其体魄与杀气异常强劲。
“这么多人火铳也打不过来啊”,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火铳忍不住暗自叹惜。
正面对抗不利就更别说偷袭了,漠北的地形呈山川旱地。
多有青阳伏兵藏身沟壑之内以长弓劲箭,乃至于飞予等物暗杀边军。
似徐孜彧这般已经身入漠北数十年的边军世子将军,但凡周遭有任何异动他都发现的了…
“少爷,您不怕吗?”
紧跟着李国安身旁的项玲儿颤抖的询问着,在她眼中这里所袭来的压力丝毫不低于曾经自己流亡之时。
“怕什么?”
李国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咧嘴笑了笑:“有少爷在!”
他安慰完项玲儿不知为何心中似乎多了几分底气,似乎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涌入其胸襟。
“少爷,你真的不怕吗?”
“真的不怕!”
李国安直视着项玲儿的眼眸,嘴角微微一斜,露出抹自信的笑容。
怎么可能不怕,他放慢步伐,看着越来越近的檀木扇门,忍不住的倒吸口凉气。
“叩叩”
“谁?”徐孜彧沉闷的嗓音从屋内传出。
只见那名领路的卫卒,毕恭毕敬的回道:
“禀告世子殿下,万宁候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单此一句,他听得出来徐孜彧今日心情绝对不佳…
“他们?他怎么知道我带了人?”,李国安暗自疑惑着,下意识的扭头打量身后。
只见空无一物仅有坐高度适中的山峦,可光秃秃的小山头也不能藏些什么吧。
“吱”
他推开厚重的房门,映入眼帘则是一间靠湖的雅舍,迎面吹来的湖风略微带有些草木的气味。
徐孜彧端坐于窗旁,双目并未看向李国安,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身前半开未开的茶水。
“你是世子?”
李国安故作不识模样,诧异的看向徐孜彧,似张非张的嘴巴更是为他这拙劣的演技加了几分。
“嘘…”
“不要吵,也不要动,闭上你的眼睛,深吸两口气…缓缓吧!”
徐孜彧用手指叩了叩桌面,不是一下两下而是一直,很有节奏感。
“殿下平日之中也喜敲木鱼?”
李国安微微睁眼,敛起笑意,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杀气腾腾的冷脸。
他看着徐孜彧上下在度打量一番后,心中更是觉得有些许发怵,因为他太静了。
这种静宛如虎兽捕食前的状态,他十分清楚徐孜彧可是漠北的世子爷,像这种才二十多岁的少年郎竟然可以指挥百万大军岂是等闲之辈?
有的人敲木鱼敲的是求个静。
而有的人则是在等待时机。
“我喜不喜欢敲木鱼,你倒是可以猜猜看”
“不过有一点,我可能要询问一二,不知军师那日为何要于桥头博杀青阳男人?”
徐孜彧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他轻提壶把缓缓的将滚水注入李国安身前盏中。
“有意思”,李国安也是冷静,他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平淡的说道:
“也有三条!”
徐孜彧听闻顷刻间表情忽变,毕竟他的口气中竟然有自己的感觉。
“说来听听?”
徐孜彧压抑着惊叹之情,继续板着脸添水,加柴。
“其一:图谋不轨”
“其二:强取豪夺,野蛮!”
“其三:其乃青阳人”
道完三点,李国安起身行至窗边打量着湖畔。
他感觉单凭这三点自己几乎已经赢了徐孜彧,毕竟是内心所感。
“呵呵”
伴随着徐孜彧不屑的冷笑声,他扭过头来看向徐孜彧说道:
“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徐孜彧不语由身侧木匣之中取出唐旗,冷不丁的将它弃入火盆之中任由它自焚。
“本世子原以为大唐已经在无人有此意识,现如今看来李世民眼光确实不错”
徐孜彧欲言又止,片刻后抿了口茶娓娓道来:
“不过很可惜,你只知心想其一,不识其二”
“如今漠北动荡不安,青阳等国厉兵秣马时常越界查探,而朝中的老臣们分化两派”
“分别为革新与守旧二者因意件不合实常武斗,如此大唐还谈什么盛世,荒唐!”
徐孜彧直视着李国安的眼睛:
“所以导致你出手的是正义感对吧?”
“不是”
他斩钉截铁的否决道。
二人相视片刻后,徐孜彧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只见他取出漠北虎符轻放于桌前笑道:
“此乃漠北兵符,今日便托于军师了,我等众将明日皆会自行请辞”
“另,望军师可游说顾命大臣长孙无忌提防叛徒,可别大意丢了性命”。
他默默的点点头,用手指拈起虎符放于徐孜彧盏前。
这东西他可不敢拿,这可是虎符啊!一个仅需要随便出示便可调动百万雄兵的物件。
鬼知道这徐孜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单从他已知晓自己乃是军师身份这点便可断定,他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大爷的,刚见面就想搞老子”,李国安暗自骂道。
这虎符但凡只要伸手接了,恐怕不过今夜自己那不大不小的候府,就会落个满门抄斩的罪名吧。
“哎呦喂,世子殿下真的客气啦,话嘛…我可以带但是这兵符还有劳您自己收好吧!”
闻言,徐孜彧脸色微变眉头一皱,他轻轻的吸了口气,看着李国安。
“你丫的还瞪我?”,他也不太服气开什么玩笑在这,这年头谁还没几个脾气?
当然啦话自不讲之,毕竟徐孜彧到现在依旧是世子,他还没到想不开的地步。
“可否斗胆问一句,世子殿下到底是想怎么改革?”
虽然说徐孜彧不知是敌亦或是友,可有一点他说的对,李国安也知道此刻的李世民正值壮年风华正茂。
除了长孙无忌与房玄龄两位顾命大臣外,身旁多为阉党,这帮人可厉害了。
他们的过人之处便在于四个字:察,言,观,色。
仅是动动嘴皮子就能揪着李世民的软肋,使陛下不知不觉的顺着他们的想法处事,时日一久怕是要生祸端。
“大刀阔斧的改!”
“何意?”,李国安追问道他。
“哎,告诉你也无妨就是清君侧,主要是将那些个搞小动作的人清除掉!”
…
“搞什么您这确定不是合法夺位?”,李国安纳闷的看着徐孜彧。
他有发懵了,这叫什么事啊,就因为几个语气有些过激的公公便要起兵入京?
“冒昧问一句,如今那些个公公仅仅是出谋划策,陛下也未必采纳啊”
“即然如此,您这兵恐怕起的难以服众啊,要是在被史官那么一记,不怕遗臭万年啊?”
徐孜彧轻蔑一笑,他拍了拍手示意屋外的卫卒将热菜好酒端出,待到菜齐之时,他开口沉声说道:
“黑染白为黑”
“白染黑为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