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天子与金瞳天妖的对话很短,之后便是一式神通将其笼罩。
穆诚被金瞳天妖抓在手中,不但清清楚楚听到两者的对话,且在阎罗天子施展神通之后,与天妖一同坠入此地。
一转眼便来到与地府相似的莫名之地,穆诚心中十分淡定。
因为他十分肯定自己是被阎罗天子故意放进来的。
原因也简单。
一则金鹏天妖与自己同时被神通淹没。彼时自己被其牢牢抓在手中,没理由这黄泉河畔只有自己一人,金瞳天妖却不知所踪。
说明天子有能力解救自己的。
二则此处由天子神通构成,其将自己安置在黄泉河畔,不仅配备了一本与生死簿十分相似的书和一支常用狼毫笔,还十分贴心地在自己面前放了一套阴檀木桌椅,生怕自己累着。
三则黄泉河中恶鬼无数,却无一只侵扰自己。这种只有自己人能享受的待遇,还用得着过多赘述吗?
结合上述种种,穆诚便得出了结论:天子故意将自己放入神通之中,应当是要通过自己让金瞳妖王知道,地府的规矩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坏的。
听到金瞳天妖的轻蔑质问,穆诚并不生气。
毕竟眼前的天妖如同凡人囚犯一般被铁锁束缚,且脸上血痕未散,身上还带着几个马蹄印,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可见其在此地毫无反抗之力。
穆诚微微一笑道:“刍吾妖王此言差矣。穆某身为地府正统,阎罗殿下罚恶司小判,司职裁断恶魂恶业,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何来敢不敢之说?”
黑色书册与自然而然便会浮现恶魂生平的生死簿不同。
他被天妖抓到手中时,便从其话语中猜到了对方身份。
拿到手中黑色书册的时候,其上更满满当当记载着金瞳天妖的生平信息,也知道了面前这位天妖的身份。
结合其行为,穆诚自然也猜到了其跨界而来的目的——捞回其百代孙,小刍吾林倩倩。
刍吾妖王暗自思索破开神通之法,面上不露声色,冷哼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穆诚毫不在意:“刍吾妖王好傲骨。”
倒是站在刍吾身后的马面,听闻此话后一蹄子狠狠印在其臀部:“老实点,这里可不是你的人间国度,由不得你在判官大人面前放肆。”
刍吾气得浑身发抖,但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以金红相交的瞳孔死死盯着穆诚,要将他牢牢记住,似乎是将马面踢他的仇记在穆诚身上。
穆诚打开黑色书册开始口诵刍吾妖王生平。
他隐隐猜到天子将他放入神通的一重意思:用事实告诉刍吾,罚恶司的判官配不配裁断其恶业。
“妖族刍吾,天仙道果,性属阴阳。乃天地间第一只刍吾,生于太古,寿数无穷…………”
“死因:殒命于六道轮回大神通。”
刍吾面现讥笑:“六道轮回…………”
随后便不再多说,穆诚瞧了他一眼,不明其意。
但也不过多理会,继续念道:“妖族刍吾持强凌弱,此为一罪;圈养亿万有智生灵,此为二罪;屠戮有道真仙五万六千七百二十三人,此为三罪;逆反帝庭,致使天倾,此为四罪…………”
一条条罪孽自穆诚口中传出,初时刍吾毫不在意,直到第四条罪孽念出,其面色一变。
他仰头向天,向不知位于何处的阎罗天子怒喊道:“污蔑!你污蔑本王!”
他的叫喊自然没人应答。
刍吾自太古活到今日,已有近百万年之久。
因其枉顾天道理律,无视轮回秩序,做下的罪孽不可计数。
穆诚整整念了一天一夜,才将这厚厚一本黑色书册中,有关于其恶业的部分念完。
由于背后有大腿撑腰,一天下来穆诚仍然精力充沛,精气神饱满。
倒是最后关于刑法之处,仅有简简单单几句话。
“……妖族刍吾诸恶业缠身,当投入六道轮回受轮回之苦亿万年……”
话毕,黑色书册自穆诚手中飞出,静静停滞与刍吾身前。
刍吾明白其意,眉头一皱又要开口说话,没曾想身后的牛头运使法力,强行逼迫他按下了手印。
他面色森然中含有不屑:“这便是你地府所谓的一视同仁?”
穆诚面色平静:“我等确实是一视同仁。”
因为黑色书册上的内容是提前写好的,因此没有抽取他的精气神。
在穆诚口诵完其中内容后,厚厚的书册便自动散落,在无形的牵引下粘贴到刍吾妖王身上。
“牛头马面,将恶魂带去领罚。”
“是。”
在牛头马面的拉扯下,刍吾妖王离开穆诚所在之地,沿着曲折的青石小道越行越远。
神通之中似乎没有时间概念,在青石小道上行走了不知多久,久到刍吾妖王精神倦怠,肉体麻木。
忽然,一座包罗万象的石桥凭空出现在黄泉上空,连通污浊黄泉两岸。
石桥斑驳古旧,镌刻其上的神秘纹路饱经风霜雨雪,模糊中暗含神圣之意,似乎能净化人之神魂,褪去罪孽。
数量繁多的恶鬼们似是对古桥无比忌惮,只敢在远处眺望游荡。
本应汹涌澎湃的黄泉流经桥下时,也是平静无波,形同一潭死水,与黄泉上游、下游奔涌的血黄污浊之水一同,构建出了一幅矛盾却又万分和谐的景象。
石桥没有标识,但在第一眼看到其的时刻,刍吾妖王心中便自然浮现其名。
奈何桥。
刍吾妖王向奈何桥看去,看的却不是桥本身,而是桥上的人。
只见一位身穿云纹金龙玄色王袍,头戴通天冠冕的帝王立于桥上。
其身后黑白二气交融,形成轮转交替、生灭循环的六重天地,每一重天地呈现出的景象各不相同。
有天人化生,瑶池仙庭立于云雾之巅,为天人道。
有人间繁华如浮光掠影划过,诠释人之生老病死,为人道。
有无边血海蔓延,侵蚀消亡生灵之血肉,蕴化无穷妖魔,为修罗道。
有猪、牛、马、羊、鸡、鸭等生灵浮现,任人鱼肉,为畜生道。
有肆意吞噬人间污秽,永不停歇的狰狞恶鬼显现,为饿鬼道。
有刀山、油锅等十八重地狱轮转,其内不可计数的神魂恶灵凄厉哀嚎,为地狱道。
……
刍吾妖王见到桥上之人时,想起一路行来的屈辱,目眦欲裂。
“阎罗!!!”
怨毒之意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