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振廉不知道方小曼一门心思要掏空他。
倘若知道了,他也不会怕,因为有些东西源源不尽、取之不竭。
相对于方小曼,叶振廉更关心陈若。
自从两个月前的傍晚离别,伊人再无音信。
她,怎么样了。
她家里,怎么样了。
四月的周末,有零落的桃花吹进屋子,叶振廉独自在家,伏案学习。
三模刚结束,余馨考的好,方小曼为了奖励她,就带小丫头出去逛街放松。
心之所至,叶振廉犹豫良久后,决定打电话给陈若问问近况。
既然是商业伙伴和朋友,一点小小的关心总不算太过僭越吧。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心有灵犀一般,陈若竟然先打来了,叶振廉急忙接起。
“喂,阿若。”
“呜——”
陈若发出悠长的悲鸣,凄怆划过叶振廉心房,留下一道刺骨的深痕。
“怎么了!”
“快、快来救我,我要被抓走了!”
陈若急促地诉说,裹挟无尽的不安和深渊般的恐慌。
“地址!”
叶振廉简短地询问,陈若的情绪感染叶振廉,共情之下,他准备买火车票立马赶去沪海。
大致猜到是陈川出事波及到侄女陈若,虽然官场的事,小蝼蚁叶振廉不能撼动,但作为朋友,基本的关心他必须当场给到。
“希尔顿……”
“沪海哪家希尔顿?给我地址啊!”
“我…我还在明州,你家小区附近的希尔顿……”
……
叶振廉骇然,原来两个月里,陈若离自己那么近……
却远如隔世。
挂断手机,叶振廉抬头望出窗外,目光所及的最高最远处,赫然可见希尔顿酒店的上部建筑。
两个月,陈若经历了什么。
她,怎么就不来寻求帮助。
愧疚喷洒心尖,叶振廉疾跑而出,踏上自行车……
——
暮春的短袖被涌动的汗渍浸湿,叶振廉气喘吁吁的跑到陈若的套间门口。
没有按门铃,只是疯狂敲门。
“陈若,我来了!”
陈若一直伏在门边聆听外面的动静,紧绷的神经只要被稍稍触及就会崩溃。
神志不清的轰轰耳鸣中,她分不清外面到底是不是叶振廉。
“呜呜呜”地啜泣中,怎么都不敢开门。
“小姨,我来了!”
陈若闻言,立马打开门。
见到叶振廉的刹那,她的泪腺汩汩爆发,紧紧拉扯住眼前男人的衣袖,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
“不怕、不怕。”
叶振廉快速进门,又第一时间转身把房门反锁上。
“谁要抓你,把情况告诉……”
正说着,叶振廉只觉脊背传来一道柔腻的香软,滚烫的热泪浸在背上,与汗水的腥气融合,交相出最动人的情韵。
从后面突袭的拥抱,不安的心跳在叶振廉背上搏动。
“我爸妈前几天被抓去问话了。”
“嗯……他们不会有事的。”
叶振廉温柔的回答,随即悄悄挣脱了陈若,把她扶到套房的沙发上坐下。
轻轻帮陈若拭去脸上的泪珠,叶振廉笑着开起玩笑来:
“呀,小姨你脸上的淤青怎么还在?”
陈若眉眼一凛,随即重回矜持,把屁股往后挪挪,稍微远离叶振廉。
“瞎说,明明早都散了……”
纯白丝绸的长裙睡衣包裹住陈若周身,只在深邃的锁骨处留下一抹无暇雪白。
浓重的泪痕刀刻在幽深的淡黑眼睑,红肿的眸子略微凹陷,显现出她的疲倦。
晶莹的耳根浮出若隐若现的粉红淡晕,与她嘴角的浅皙红润相得益彰。
见之忘俗、有如仙葩。
叶振廉甩甩脑袋,柔声问:
“谁要来抓你?”
陈若低埋着脑袋,把赤足提起,连带着光洁纤细的小腿,一同掩藏进长裙睡衣的下摆里。
“风纪委员……一个小时后要来问话。”
“只是问个话而已,不用怕的。”
叶振廉松了口气,随即安慰的抚了抚陈若宽美的额头。
“可是,好几天都没有我爸妈的消息了……”陈若抬起眼帘,苦兮兮的说。
叶振廉把脑袋稍往前凑,微微笑着说:
“那正好,等下就直接质问他们,公务员怎么能拐卖中老年人口!”
陈若闻言噗嗤一笑:“傻…蛋。”
见陈若情绪稍有好转,叶振廉这才换上正色。
“风纪委员那边,既然是提前通知的,那就问题不大……到时候不要抵抗,尽可能配合调查。”
“嗯。”陈若点点头。
叶振廉继续说:“你父亲毕竟是陈川的亲弟弟,就算财务上分割的再干净,也要花时间跟国家交代明白的…如果他真的问题不大,马上就会放出来的。”
说是这么说的,叶振廉心下却是叹息。
国家部省级大官的唯一嫡亲弟弟,从商几十年富甲一方,要说这里面真没一点钱权交易、徇私舞弊、贪赃枉法,那是讲鬼故事。
就算近几年资产分割干净,然后为表皇恩浩荡,将九成身家资产充公,最多也就将将免除牢狱之灾。
然后净身出户做几年大慈善家,还不能保证影不影响子孙后代的前途。
陈若稍微镇静下来,只是偶尔还抽一下鼻子,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恨恨的说:
“我家出这么大事,姓岳的那家根本不管我们!”
“哎,求人不如求己。”叶振廉叹了声,回答的含糊。
那天跟陈若离别后,他去网上查过开国那几个将军。
一查也就明白了,人老岳家里根正苗红的,你陈川说是被人家罩的,怎么就走到右边肘子派去了。
上边扭打的火热,你陈川两边的好处都要占,不拿你开刀拿谁开刀啊!
小屁民说来是简单,可真设身处地站在那些两面派官员的角度思考,人陈川一路从沪海那地方发家,要真是一路都往岳家的左边站,估计早几年就被发配边疆、提前养老了。
不再纠结这种官场上的腌臜事,叶振廉还是尽量先帮陈若度过难关。
“你那破珠宝公司,你表姐陈如帮你干了多少偷鸡摸狗的事?”
陈若咬着下嘴唇,艰难的苦思冥想良久。
“快破产好几次,都是我姐帮我砸钱救回来的……那算是偷鸡摸狗吗?”
叶振廉闻言,只能无奈的摸摸鼻子,然后说了实话。
“你也难咯。”
“那怎么办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多给风纪委员爆点你姐、你大伯的黑料,如果能散财消灾,就算是大圆满结局咯。”
叶振廉一个小破市民能有什么办法啊,除了屁股决定脑袋的挑拨离间,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会不会坐牢呀,呜——”陈若又急的哭起来。
怎么办呢,继续说好话安慰呗。
“你这么个连合同都弄不明白的傻姑娘,送去吃牢饭都嫌你浪费国家资源!”
“真的啊!”
“哎……”叶振廉叹出人生中最悠长的浊气。
然后,被陈若凑上来,亲了一口。
叶振廉无奈脸。
女人真是无脑的动物。
这当口,竟然还有心情搞皇色!
……
希望不会是永别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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