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高战终于可以享受到安静的空气了。
只可惜母亲吕秋云虽然走了,却把“大麻烦”梁秋韵留在了医院,这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高战躺在病床上,看着梁秋韵忙前忙后,一会出去叫人找大夫问复查结果,一会吩咐人去准备夜宵,一会吩咐陪护的人员把空调温度调高,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派头,看得高战一阵心烦。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发楞,耳边听着梁秋云忙忙碌碌的声音,心里想:
如果这个人是顾清浅该有多好啊……
“高战,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梁秋韵走到病床前,关切的问。
高战看都没看她,没好气地说:
“本来也没什么事,你不用在这陪我了,我自己躺会就好了。”
“那怎么行?”
梁秋韵坐在刚刚吕秋云坐的位置上,随手拿起一个苹果,用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削起皮来:
“我和吕阿姨听到消息的时候,真是冒了一身的冷汗,我到现在手心都是凉的,你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会没事呢?这一点都不能大意,你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就跟我说,千万别硬撑着。”
“我真没事,你不用这么小心。”
高战低头刷起手机来。
梁秋韵一反常态,伸手把高战的手机拿了过来:“你现在还处在观察期,还是不要看手机,会更加头晕的。”
高战皱起眉头喊叫:“我不用你管!把手机还给我!”
梁秋韵不理高战,她低着头,手里继续削着苹果,手里红色的螺旋状的苹果皮一段段的剥离苹果的果体,已垂落了长长的一条: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可我不在乎,你对我大呼小叫,我也不在乎,因为我觉得追求自己的幸福并不丢人,更没有错,除非你跟别人结了婚,不然你赶都赶不走我,不信咱们就试试,给!”
梁秋韵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高战,另一只手提起长长的苹果皮,那苹果皮几乎快落到地上,她微笑着说:
“我从小就会削苹果,而且削出来的苹果皮不管多长都不会断,我觉得人就该像这苹果皮一样,看上去以为这么薄薄的一层必然会断,可我,就能让它不断。”
高战虽然认识梁秋韵有些年了,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梁秋韵在他眼里可以说怯懦的有些卑微,羞赧的有些胆小,就像一只沉默的羔羊,不论皮鞭如何抽打,它始终默默承受。
可今天梁秋韵的状态忽然不同了,倒有几分“蒲苇纫如丝”的意思了。
梁秋韵这样的改观并没有让高战觉得耳目一新,反倒是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从前自己把梁秋韵比作“大鼻涕”,这程度还远远不够,毕竟要甩掉“鼻涕”并不用费很大力气,如今,梁秋韵已经成了一贴“融肉膏药”,要想揭下来,恐怕自己是要掉一层皮的。
想到这,高战就不寒而栗。
………
而让他更加不舒服的,是次日早晨吕秋云的一个通知。
第二天一大早,高战就接到母亲吕秋云的一个当面通知,通知内容主要有以下几点:
第一、免去詹青青艺术总监职务,转岗为后勤专员,其余相关工作人员接受公司调查组和公安部门的调查,酌情处理,高战也要积极配合查处部门。
第二、高战十几天后的松北演唱会取消,日期无限期延后,善后事宜由洪梦达完成。
第三、金泉建投公司人事做出调整,李功不再担任总经理,调整为业务副总,总经理由高氏集团西北片区夜山分区总经理王自强担任,洪梦达升为业务副总,与李功一起主持业务工作。
此外,为规避公司风险,解决内部管理问题,将调任一位外设执行监事长——吕小兴。
高战听到吕小兴的名字,闹袋‘嗡’得一声,质问道:
“让吕小兴来当监事?他有什么用?他会干什么?他除了打架斗殴偷鸡摸狗还能干什么?”
高战之所以这么说,也不是完全是气话,他对自己这个小舅真的是死瞧不上。
吕秋云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桥梁工程师,母亲是中型医院的肾内科大夫,家里总共有五个孩子,四个姐姐和一个吕小兴,吕秋云是长姐,吕小兴是她的幺弟。
尽管父母都是高知阶层,但重男轻女的思想仍然存在,而且吕小兴的四个姐姐也继承了这种思想,认为自己的这个小弟弟是全家最重要的孩子。
吕小兴从小被父亲疼母亲宠的同时,还享受着四个姐姐的关怀和照顾,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样长大的人必然会出现问题。
这种问题在吕小兴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体现出来了,七八岁的时候,吕小兴想到得到什么东西而不成,就会把愤怒牵扯到姐姐们的身上,他会趁着姐姐不注意剪掉姐姐的头发,会把尿倒在姐姐的被窝里。
再后来,十几岁的吕小兴进入了学校也是不安分,入帮派打群架,最后甚至发展到抢劫同学的财物。
吕小兴高二的时候又因为打架休学一年,直接参加的高考,成绩可想而知。
家里人给托了关系,勉强上了一所不入流的专科学校,在这期间,吕小兴又纠结了不少社会上的混混在学校称王称霸,有两次还进了拘留所,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十足十的社会盲流。
后来,大姐吕秋云心疼弟弟,给他张罗了一门亲事,费用自己全掏,又把吕小兴安排进了高氏集团做后勤采购经理。
这个职务是个肥差,工作轻松还有油水可捞,本以为吕小兴可以消停一下,谁知道没出三个月,采购部的女采购员就跑到公司纪委告状,说自己被人强奸怀孕,孩子就是吕小兴的。
公司人资部门赶紧出面处理,对受害者和家属调解安抚,又安排人陪着女人住院打胎,公司赔偿了精神损失费,又办理女员工遣散手续并之后的复查和慰问等,可谓保姆式的“一条龙”服务。
可气的是,这期间吕小兴连面都没有露一下,就像跟他无关一样。
高战知道吕小兴的德行,所以听母亲说把他调到金泉建投,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战战,你小舅是犯过点错,可谁能不犯错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你小舅现在已经好多了……而且我听说,你这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做的事也没有多光彩,我必须让你小舅过来盯着些……战战,你让妈省点心吧,集团每天那么多的麻烦事已经让妈妈很难受了,你是知道的,我跟你爸爸法律上不是夫妻关系,集团的人都盯着这个事不放,妈妈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吕秋云说完,看到高战的沉默,安慰道:
“战战,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管,就让秋韵好好照顾你,先养好身体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