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利民半边身子沾在长木凳上，如坐针毡，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几次起身欲走，又被堂屋门槛上龇牙咧嘴黑狗的给堵了回来。
沙沙沙——
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声音，不断飘进堂屋大门。
磨刀声！
李善忖在院子里磨刀！
亿利老板张利民两股战战，欲哭无泪，心里充满悔恨。
不该借高炮啊！
不然六猴子就不会逼着自己来采购韭菜。
原以为是占便宜，哪成想是黑店？
可我身上几两肉，剁稀碎也做不了几个人肉馒头啊。
张利民转头四望，想找一条生路。
房门窗户紧锁，堂屋神龛上，还不断飘起硫磺味的青烟，隐隐罩住了和李善忖容貌有五分相似的黑白相片。
相片里的眼神笑容，和李善忖离开时一样的狰狞。
张利民心里更害怕了，颤抖着掏手机，想要报警。
“啪！”
手机被门口突然亮出来的剔骨尖刀吓得砸地上，屏幕摔得稀烂。
张利民抄起茶杯旁的AK，一个战术翻滚躲在根雕茶台后，双手举枪喝道：
“你别过来啊！不然我开枪了！”
嗯？
又入戏了？
这兵王小说代入感这么强？
李善忖刚想放下手里的剔刀和木头，脸上突然微微一痛。
低头一看，地上有个黄米粒，造型竟然和AK子弹一模一样。
李善忖眼睛马上亮了，急急往前冲：
“张总——”
“你把刀放下！”
张利民又是一个战术翻滚到了神龛边，平举AK对准黑白相片，沉声道：
“我有人质！”
李善忖脸色一遍，高举双手大喊道：
“别伤害我爷爷！”
沈豆豆刚回堂屋，看着两人疑惑道：
“哥，这谁啊？你们干嘛呢？”
“别动！”
张利民两步就冲了过去，AK对准沈豆豆腰间，转头冷冷道：
“哼哼，还不赶紧把刀放下？不然……啊！”
沈豆豆一把抓住张利民擀面杖粗的胳膊反拧，抢过AK猛踹一脚，笑道：
“玩真人CS？这身迷彩服整得像啊，就是枪小了点。”
李善忖赶紧扶起跌个狗吃屎的张利民，骂表弟道：
“瞎说什么呢，我要学刀法！还不快给张总道歉！”
沈豆豆：“……”
“张总，对不住了啊。”
李善忖伸手拍掉张利民迷彩服上的灰尘，道歉道：
“我表弟不懂事，我替他道歉，务必请您收下我。”
张利民哭笑不得：
“李总，你——”
“我懂！拜师礼我都准备好了。”
李善忖赶紧递上两条芙蓉王，笑道：
“烟绝对是真的，腊肉和茅台待会放您车里。”
张利民盯着李善忖看半天，叹口气道：
“李总，拜师就不用了，教你也成，把韭菜卖我就行。”
李善忖满意大笑：
“不卖。”
张利民起身就走。
“想走？”
李善忖拿起剔骨尖刀，冷冷一笑。
门口的黑狗再次起身咧嘴。
张利民欲哭无泪：
“李总，您到底想干嘛啊。”
李善忖还未说话，沈豆豆疑惑道：
“哥，咋又拜师呢？他也点姜红鱼头发了？”
“没有！”
张利民叫屈道：“是姜女士介绍我来买韭菜的。”
买韭菜？
好事啊！
沈豆豆马上来了精神：
“大哥，您要多少？”
张利民摇头叹气：
“李总他说不卖。”
“你给他整个真的威震天就行。”
沈豆豆胸脯拍得直响，笑道：“剩下的交给我。”
威震天？
张利民顺着沈豆豆手指，看到茶台半尺高的手办，马上松了口气。
这玩意儿结构简单，就上色复杂一点，估计两小时差不多了。
张利民点头笑道：“没问题。”
“真的？”
李善忖又惊又喜，拿起威震天捣鼓成一把P-38，大声道：
“变形也成吗？”
张利民接过一尺长的P-38，很快复原成威震天，点头微笑。
就这？
最多一下午。
李善忖盯着张利民属于荣耀王者的骄傲眼神，追问道：
“能打子弹吗？”
张利民笑得更矜持了。
李善忖激动的抄起AK朝天放了一枪，一个好字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忍痛道：
“韭菜，还是不能卖你。”
张利民急了：
“李总，为——”
“哥，当年那点破事还放不下呢？又不是你对不起她。”
沈豆豆打断张利民，大声道：
“再说张总一片诚心，又答应给你整个真的威震天，还有什么不满意？”
“唉——”
李善忖放下AK，长叹一口气。
沈豆豆狠狠瞪了表哥一眼，转头道：
“张总，韭菜卖了。只要你把威震天送来就行。”
“一言为定！”
张利民拍掌大笑：
“明天下午，我就把东西送来。”
“明天？”
沈豆豆马上愣住了，劝道：
“张总，您可别和我哥开玩笑，不然他拜起师来谁也拦不住。”
张利民点头笑笑，没说话。
要不是等油漆干，晚上就给你送来。
高人啊！
沈豆豆竖起大拇指，拿出手机打开电影递过去。
张利民看着和擎天柱贴身热舞，足有10米多的威震天，瞪大眼睛喃喃道：
“这……这么大？”
“真的就这么大。”
沈豆豆拍拍张利民肩膀，笑道：
“一晚上？张总，您真牛逼！”
张利民：“……”
…
半小时后。
张利民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碎碎念了好一会儿，才睁眼兴奋道：
“可以做，一个月，差不多250万。”
沈豆豆倒抽一口凉气，大声道：
“张总，你可不能看我哥喜欢，趁机狮子大开口啊！”
“外行了吧？”
张利民挠头疑惑道：
“能动能变形，光材料就差不多250万了。”
“你……”
沈豆豆刚张嘴，就被表哥一脚踹下长条木凳。
李善忖收脚搓搓手兴奋道：
“张总，你别理他，钱我出。”
张利民用尽全力才按下翘起的木凳，有点遗憾道：
“李总，你看啊，这变成P-38和飞机形态都好解决，但就是飞机发动机不好搞……”
“没事张总，反正我也没飞机驾照。”
“行。”
张利民点头笑道：
“那就用卡车发动机代替，再加一种变成货车的形态，留个驾驶位。”
“太好了！”
李善忖激动的一跃三丈高，大笑道：
“李总，我明天，不，下午就报名学B照，咱上路要遵守交通规则不是。”
张利民连人带长凳摔地上，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大笑道：
“对，我也去报名，测试也要驾照。”
沈豆豆避开砸过来的木凳默默起身，又看看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个傻子，默默叹了口气。
“张总，钱不是问题！”
李善忖大笑道：
“务必留下来喝两杯！韭菜的事你和我弟谈。”
沈豆豆看了看冲刺进厨房的表哥，转头笑道：
“张总，你打算买多少韭菜？”
张利民依旧沉浸在发现新世界的惊喜中，不断推演原尺寸威震天制作流程。
只是变成飞机不能飞，未免有点美中不足。
张利民遗憾的摇摇头，下意识道：
“全要了。”
沈豆豆掂着裙子就挪他身边，娇笑道：
“张总，一天可是能割一万斤呢。”
一万斤？
张利民微微一笑。
六猴子话很隐晦，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姜红鱼开了口，面子无论如何也要给。
就算出到一块的批发价，一天也才一万，大不了少赚一点。
万一卖不掉这么多，可以做促销，就当给会员福利。
高炮利息少三成，一个月省下来的钱足够弥补损失了。
沈豆豆见张利民微笑不语，翘起大拇指：
“张总大气，我这就叫人割韭菜包装好，明天给您送过去。”
“包装？”
张利民这才注意到茶台的半斤装韭菜，还有真空包装上仰天45度的老中医，笑道：
“你们还弄得挺专业啊。”
“是啊，不然哪能卖69一斤呢？”
沈豆豆掏出手机，笑道：
“一万斤是69万，货款您先结一下？”
张利民倒抽一口凉气，大声道：
“兄弟啊，你可不能看我诚心，趁机狮子大开口啊！”
“外行了吧？”
沈豆豆指着老中医头像，笑道：
“能撞那啥能通便，光包装就要六块九了。”
“你……”
张利民确认沈豆豆没有开玩笑，才默默拿出摔烂屏的手机，走到院子僻静角落。
…
李善忖背着半背篓新鲜竹笋从后山回到院子，发现军用吉普没了，急急冲进堂屋：
“张总人呢？”
“走了。”
沈豆豆手机划上拉两下，笑道：
“他订了1000斤，明天来拉货，我把钱转给你。”
微信到账两万，李善忖微微一笑。
然后抬手一巴掌扇过去，怒道：
“钱钱钱，老子的威震天呢？”
“张总答应做了啊。”
沈豆豆揉着头委屈道：
“一半韭菜没付钱，就当定金。”
李善忖这才松口气，收下两万疑惑道：
“剩下的钱呢？”
“库里南一个月租车费，已经打骨折了。”
李善忖：“……”
…
沈豆豆走出大门前，看看趴着晒太阳的黑狗道：
“哥，你在哪儿学的兽医，我也想去深造一下。”
“有地方，我还不介绍给你？”
李善忖拍了拍表弟肩膀，悠悠道：
“三十出头了，还没放弃呢？”
沈豆豆叹了口气没说话，一路小跑过弯消失在视线中。
李善忖也叹了口气。